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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
“在國內,長視頻打不過短視頻。”
羅江春不止一次公開發表過類似言論,在他看來,國內長視頻產業已經毀了。
這一觀點出自羅江春,難免有些唏噓,畢竟他是國內長視頻產業重要的開路人之一。2005年,他回國創建風行網時,國內的視頻產業才剛剛起步。他親歷了長視頻的興衰,也見證了短視頻的崛起,在此次采訪中,他還向流媒體網記者透露了他預見的視頻產業未來。他認為,當前長視頻已經落后短視頻好幾個臺階,一旦拉開差距就很難再追上,只有當計算平臺再次遷移,才有可能重新洗牌。而整個視頻產業,接下來將從娛樂轉向商用,變成數字生態的基礎設施。
“視頻成為基礎設施,大概還需要幾年時間”,羅江春說,“一旦成型,使用視頻能力會像使用水和電一樣方便。那時候,會有比抖音大10倍的公司出現,現在的愛優騰抖快還不是視頻的全部。”
“視頻時長越來越短了”
羅江春深耕視頻產業已經有23個年頭,從視頻會議到視頻網站,從互聯網電視到短視頻應用,他深度參與過視頻產業的多條細分賽道。
回顧這些年來視頻產業的演變,羅江春最大的體會是,視頻消耗的總時長在變長,但單條視頻卻越來越短。通信網絡的發展和計算平臺的改變,使得觀看視頻這件事變得越來越便捷。從長視頻到短視頻再到小視頻,從90分鐘到3~5分鐘再到15~30秒,一方面是視頻的信息密度越來越高,另一方面則是用戶獲得愉悅感的頻率越來越快。
在這一演進趨勢下,羅江春認為,視頻產業有兩個重要的分水嶺:2010年和2015年。
2005~2010年,是國內長視頻產業最具活力的時期,最多時甚至有幾百家視頻相關創業公司同臺競技,在產品創新上百花齊放。這一階段,大家共同把網民不能在互聯網上觀看影視劇這個問題給解決了,還順手消滅了盜版光盤,在羅江春看來,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轉折點發生在2010年后,BAT將長視頻視為“必爭之地”,巨頭陸續入局,改變了長視頻行業原本由創業公司建立起的生態,把行業拉進了一場金錢消耗戰。
“BAT進場后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砸錢。砸錢買內容這類運營模式,和創業公司靠體驗、靠用戶粘性、靠用戶停留時長這類產品模式完全不同,短期看有效,但長期看會毀了行業。”羅江春說,“從2011年開始,長視頻從一個非常具有創新活力的行業,逐漸演變成為砸錢游戲。”
自此以后,背靠BAT的三大巨頭愛優騰,主導了長視頻市場。錢,成為長視頻行業幾乎唯一的“護城河”。但他們都小瞧了短視頻的威脅。
2015年是另一個重要的分水嶺,短視頻開始逆襲。智能手機的普及,幫助短視頻構建新秩序,更短、更碎片的觀看習慣,打破了原有長視頻的世界規則。羅江春表示,從2020年以后,短視頻就成為了視頻賽道的王者,從用戶使用時長來看,甚至超過社交成為第一大應用,甩開了長視頻好幾個臺階,長視頻再想追已經追不上了。
“BAT把長視頻毀了”
中國互聯網史上恐怕沒有任何一條賽道像長視頻戰場一樣,跨度超過十年、砸下資金無數,到頭來卻仍然滿地狼藉——看不到持續可盈利的預期。
這場砸錢游戲,市場其實早已給出了反饋:把錢視為護城河,等于沒有護城河。用戶的忠誠度變得極低,平臺必須不斷砸錢拿下頭部IP才能保住用戶,而這從長期來看,一定難以為繼。
在羅江春看來,BAT的這套打法毀了長視頻,產業發展最關鍵的因素,其實在于創新和商業模式,而這恰恰是BAT缺失的。
“2005年~2010年是長視頻創新力量迸發的時期,各類產品創新、場景創新層出不窮。但是從2010年以后,隨著BAT進場砸錢買IP,整個行業的創新力量和商業模式就全完了。砸錢買IP其實是最容易想到,最容易操作的方式,以獨家劇為例,買一部《甄嬛傳》或者《狂飆》,一定會引來用戶,但行業也由此變成了一個比錢游戲。可這個比錢游戲的底層邏輯里沒有創新,長視頻就像是用了一個互聯網的模具,套了一個新瓶子,裝了一瓶舊酒,電視臺和電影院的商業模式就是舊酒。大家拷貝了這兩種模式,盈利方式單一,要么是大IP+廣告,要么是大IP+付費+會員。這樣的結果是誰買的IP大,誰就能創造更多的流量和廣告。但所有人都砸錢買IP的結果是所有人都虧錢,因為購買獨家頭部IP和平臺本身的體驗功能沒有關系,誰都可以買,版權費用在這種惡性競爭中水漲船高,沒有一部獨家頭部IP能成功賺回成本。”羅江春說,“如果從根上看,這其實是職業經理人的做法,不是創業者的做法。創業者沒錢,創業者也想不到這樣的方式,即使想到也不會這么做。但用老板錢的職業經理人為了完成KPI,這是最容易的手段。”
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長視頻在2015年被短視頻“偷襲”了。盡管現在長視頻公司已經意識到了砸錢游戲難以為繼,也都紛紛開始降本增效,但降本增效只是運營模式的調整,和創新完全不相關,它能讓企業活得更長,卻并不能確保企業能做出真正優秀的讓用戶尖叫的產品。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過去幾年里,愛優騰也試圖創新開發短視頻產品,但沒有一家真正把短視頻做好了。在羅江春看來,這就是“創新者的窘境”。
《創新者的窘境》一書中提到,使小企業歡欣鼓舞的市場機遇,對大企業來說可能形同雞肋。這些領先企業總被牽絆住手腳,從而在破壞性技術出現時,給了具有攻擊性的新興企業顛覆它們領先地位的可乘之機。
短視頻的發展初期一直是視頻賽道中比較低階的存在,所以一開始已經吃到產業鏈最肥那塊肉的愛優騰自然不太看得上。后來盡管愛優騰也開始重視短視頻業務,騰訊甚至先后推出了幾十款短視頻產品,但都沒有成功,羅江春認為,這主要因為大公司不具備創業者的精神,短視頻創新產品的考核標準主要還是收入和用戶量等,沒有擺脫大公司體系,無法獨立考核,就很難有真正的創新產品問世。
“愛優騰的短視頻產品中,可能只有視頻號還有一搏之力,但它其實誕生于微信生態,如果讓騰訊視頻去做的話,是完全做不了的。”羅江春說,“現在短視頻已經崛起了,它在商業模式和場景滲透上還在積極創新,和長視頻的差距也會越來越大,在國內,長視頻已經打不過短視頻了。未來長視頻想要再超車,需要計算平臺的迭代,VR智能終端可能會是新的契機。”
“國內不會有Netflix”
盡管當前羅江春不看好國內的長視頻市場,但他看好海外的長視頻市場。
他表示,海外市場和國內不同,國內到今天還沒有一家Netflix,沒有一家Roku,也沒有一家YouTube。國內沒有一家長視頻公司能夠獨立創造出自己的IP,沒有一家能真正把平臺全球化并發展全球會員,也沒有一家能真正建立起品牌效應。
“Netflix和YouTube所有人都在學,但都學不來,這和用戶習慣,文化基因,企業的組織形式,甚至政治環境等很多因素有關,國內現在的長視頻公司沒有這樣的基因。Netflix的創新力隱藏在公司的血液里,而國內的長視頻公司已經不具備了,國內沒可能打造出Netflix。”羅江春說,“但我們能自己做創新,我們創造了TikTok、抖音、快手。在Netflix以及 YouTube年代,中國是落后美國的;但在TikTok年代,中國已經反超美國了。”
“視頻開始實用了”
目前國內的市場環境,短視頻已將長視頻甩在身后,但羅江春也看到了背后不容忽視的問題,“看長視頻,如一部兩小時的電影,觀眾看完后能完整記住電影的情節,但刷兩小時的短視頻,可能在看的過程中也很喜歡,甚至會流淚,但看完后基本就全忘了。”
在羅江春看來,過去10年間,視頻的時長越來越短,也越來越娛樂化。“作為從業者,我當然希望更多的人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視頻上,但在這個過程中,也希望大家消費的視頻是有用、有價值的,能看一些知識,學一些技能,了解一些大事,而不是純粹只有娛樂。”
這不是羅江春第一次發表這樣的感嘆,早在2015年,時任風行CEO的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表示,“大多數視頻網站依然只是把視頻定位為娛樂,其實那是把視頻做小做窄了。我認為視頻行業未來的發展方向一定是生活化,跟垂直行業相結合。”
然而多年過去,視頻在娛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過受疫情影響,近兩年視頻與其他行業的結合正在加速。“大概從兩年前起,視頻開始具備商用功能。很多人把視頻當做工具,有越來越多的創作者開始制作有價值的視頻,可以商用的視頻;有越來越多的公司都在思考怎樣把場景和視頻結合,就像今天的淘寶、京東、美團一樣,還會有非常多視頻在垂直行業的應用。”羅江春說,“抖音上的視頻7天就沒有價值,很快就下沉了。而現在視頻與垂直行業的結合,讓它開始實用了,開始有價值了,開始商用了。”
羅江春欣喜于這種變化,他和他所創建的一覽科技甚至也是這種變化的主要推動者之一。“各行各業的視頻商用需求正在爆發,但視頻畢竟是一件專業的事,需要有專業的公司提供這些工具、解決方案和能力,而一覽科技就在做這件事。一覽科技的使命就是‘把視頻能力做成像水和電一樣的基礎服務’,讓任何企業、組織和個人都可以靈活地選擇視頻內容服務、內容+算法服務、內容+算法+廣告服務等,并將這些服務靈活地掛載在APP、網站、電視端和各種小程序,就像擰開一個水龍頭、按一個電燈開關一樣方便。”
隨著視頻在各個行業的滲透,未來它將變成一個基礎設施,羅江春認為距離真正實現還需要幾年的時間,一旦實現,視頻產業一定會更大,會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大。
“ChatGPT讓視頻AIGC登堂入室”
2023年初,隨著ChatGPT的橫空出世,強大的產品力和想象空間讓本就蠢蠢欲動的人工智能行業迎來了第一次濃墨重彩的登堂入室。文字向生成式AI的大秀肌肉,讓視頻行業與人工智能進一步融合。文字可以通過AI生成,并且已經有了肉眼可見的高度智能化,那么圖片、音樂、視頻等視頻元信息素材,或者說完整的視頻,就已經有了AIGC的成熟周期。
而早在2018年烏鎮世界互聯網大會,羅江春就曾斷言“未來5年內機器生產視頻RGC(Robotics Generated Content)就會實現并成為主流。因為RGC更靈活,生產效率會更高。但同時,實現RGC的難度很高,必須要有豐富的素材,包括分鏡頭素材、音樂素材、語音素材等,滿足這些數據規模的積累和訓練,機器就能根據腳本生成視頻。”彼時正值短視頻如火如荼,熱門視頻內容的主體也從PGC換至UGC,通過人工智能機器生成視頻內容被羅江春稱為RGC,與當下流行的AIGC也只是叫法的不同。
根據羅江春的回憶,一覽科技的公司名稱取自“一覽無余”,就是希望用AI 技術把視頻里面的所有東西都看清楚,并且能夠重新生產并創造出新的視頻內容。這對于成功將風行打造成國內Top5長視頻平臺、人工智能專業出身的羅江春而言,是一個從業射程范圍中,理想主義半徑內的合理選擇。
5年后的今天,羅江春對RGC/AIGC的預言成真了,而這5年來,羅江春和他的一覽科技從未放棄在AIGC視頻方向的研究積累,不同業務線分別承接了語音識別、圖像識別、OCR字幕識別等AIGC發展路徑上的基礎設施搭建,海量且枯燥,但厚積而薄發。而其去年12月推出的新產品“一覽運營寶”,是一款面向MCN機構和視頻創作者的不限速的視頻存儲管理工具,同時也是公司級戰略“內容+工具+平臺”三級火箭的重要一環,視頻內容生產AIGC相關的應用也已在運營寶“AI Lab”中上線內測。
而對于網上熱議的中國是否能走出自己的大模型這一問題,羅江春則認為,一定有機會,但前提是不能單純建立在商業的基礎上。這種顛覆性、革命性的技術,如果只用在商業上,格局就太小,模型能力就會受到限制,大概率是無法追上已經狂飆的ChatGPT。無關商業,更多地聚焦在公益設施領域,舉國家之力去做,也許有機會做出超越ChatGPT的產品。
在視頻行業深耕了二十多年的羅江春,信奉長期主義,判斷視頻正在從娛樂走向商用,未來必然會成為基礎設施,而登堂入室的視頻AIGC對于整個視頻產業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推動進化能力。羅江春表示,娛樂化的視頻撐不起中國視頻產業,一覽科技愿意同更多志同道合的創業者、企業共享過去6年我們所積累的AIGC相關訓練數據,共同建設中國視頻產業商用服務領域的基礎設施。
羅江春
● 2017年6月創辦一覽科技,擔任CEO至今
● 2005年9月創辦風行網,擔任CEO至2015年12月
● 2014年1月-2015年9月同時擔任東方明珠新媒體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分管互聯網電視和互聯網視頻兩個事業群
● 2000-2005年歷任美國經緯通訊網絡會議系統構架師和項目技術帶頭人、思科多媒體實時通訊部門網絡會議系統構架師和項目技術帶頭人
● 畢業于清華大學和美國萊斯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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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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