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如果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想要暢通無阻地在電視上看各種節目,在非首年價格的情況下,一年下來至少要兩千多元,而這已經相當于市面上一臺50寸智能電視的價格。網友為此編了一則口訣:一臺電視,兩個遙控,三十秒開機,四十秒廣告,五種會員,六七成看不了,八九成找不到,十分難受。、
智能電視帶給我們的便利和愉悅,正在慢慢被繁瑣的付費、惱人的廣告以及復雜的操作所淹沒。
北京某互聯網大廠設計師海皮,已經對電視失去了耐心和希望。
(相關資料圖)
“那玩意,一層套一層的,還整倆遙控器,誰用都費勁。我有時候想分享一些好看的電視劇給爸媽,傳遞一些年輕人的想法,但他們不太會用家里的智能電視,對于選擇App之類的操作完全沒概念,最后只能放棄,看衛視上的節目,思想好像也就被限制在那個范圍了”。
日積月累,海皮不斷追著最新的節目,父母還在守著2018年播出的《正陽門下的小女人》,兩代人在這方面也就慢慢失去了共同話題。
海皮的反感背后,一頭是國內許多家電廠商和視頻平臺,對電視端內容付費業務、廣告業務更大的開拓力度和更高的盈利期待,另一頭是在吐槽和失望中和電視漸行漸遠的消費者。
智能電視,套路太多了
90后某大廠公關以琳,也對現在的電視有很大的意見。
她記得有一次打開了一集《非誠勿擾》給老人看,但因為家里只有網絡電視,老人不知道怎么操作,一集播完畫面就結束了,接下來一整天就只能守著廣播,等年輕人下班才能調出第二集繼續看,她很難想象空巢老人怎么解決這種問題。
讓以琳生氣的還有廣告,“去年618花五千多塊買的小米電視,結果發現自帶的廣告實在有點過分,只要一小會沒有操作,電視畫面馬上就會切換成鎖屏廣告,簡直無孔不入?!?/p>
除了操作復雜、廣告繁多,智能電視層層收費也讓許多人叫苦不迭。
詩冉告訴市界,自己用的是老牌的創維電視,充了會員后,發現給小孩看節目還需要開通另外的親子會員,而自己還有一個愛奇藝會員,再加上廣電光貓一年500元的套餐,前后一共就有四層收費了。
然而即便花重金買了會員,依然存在難以使用、需要重復收費的情況。
比如今年1月份有網友在投訴平臺表示,自己買了芒果TV全屏會員后,在海信電視上登錄芒果TV電視端,發現彈出的是聚好看的賬號,無法使用已經購買的芒果TV會員。隨后有芒果TV官方客服回復稱,“樂視、海信、夏普電視端下載的芒果TV是定制版,只能登陸該定制賬號,芒果TV的賬號不能直接登錄使用。”
截至2023年2月23日,黑貓投訴平臺關于“電視會員”的投訴共有7794條,且這一數字還在不斷刷新,不僅讓人感嘆,一臺智能電視,到底有多少套路?
事實上,在電視上隨便點開一個節目,基本都需要開通會員才能觀看,而根據電視品牌和節目來源不同,對應的會員種類也各有不同。
一種是不同電視廠商推出的自家會員,比如海信旗下的聚好看、TCL旗下的企鵝影院、創維旗下的酷開系統,大多是由電視廠商和至少一家視頻平臺合作提供,但通常不包括對應視頻平臺所有內容,少兒、體育類節目也需要另外開通會員,包年價格均在數百元。
第二種就是諸如騰訊、愛奇藝、優酷等平臺的會員,除了針對手機、電腦、Pad能夠使用的會員之外,還有一種價格更高的模式,能夠涵蓋電視端的使用。據統計,幾大主流視頻平臺首次開通這類會員的包年價格,在178元至278元之間,次年及后續連續包年價格則提高到348元至488元之間。
值得注意的是,各家會員自動續費服務協議中均有提及,平臺方后續有權上調會員價格,比如從2021年12月到2022年6月,愛奇藝、優酷、騰訊、芒果TV等視頻平臺就經歷過一波集體漲價。
除此之外,如果家中有長輩想看傳統衛視節目,那么還需要配備一個廣電機頂盒,各地收費標準不一,每年收費大概在200元到500元。
這樣算下來,如果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想要暢通無阻地在電視上看各種節目,在非首年價格的情況下,一年下來至少要兩千多元,而這已經相當于市面上一臺50寸智能電視的價格。
知乎上網友編的一則口訣頗為應景:一臺電視,兩個遙控,三十秒開機,四十秒廣告,五種會員,六七成看不了,八九成找不到,十分難受。
不斷加劇的矛盾
硬件越來越不賺錢、靠廣告和內容付費提高收益,似乎已經是發展多年的行業趨勢,但這一切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賈躍亭與樂視攪局電視行業或是一個起點。
2012年,樂視率先在電視行業提出“硬件免費+內容付費”的概念,類似于國內運營商早期推出的“充話費送手機”活動,將當時智能電視的價格硬生生拉到了成本價以下。
2013年10月和12月,樂視分別發布和發售了50寸電視S50、39寸電視S40,售價分別為2499元和1499元,比當時市場上主流電視同尺寸價格低了許多,后者更是被描述為“殺死所有30+寸電視”的一種做法。
此后一段時間內,低價的樂視電視可以說是勢如破竹。
到2016年,奧維云網數據顯示,當年4月份全國電視銷量 374萬臺,樂視就以71萬臺銷量占了19%的市場份額,為全行業全渠道的銷量第一,比第二名高出整整25萬臺。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從樂視開售電視的2013年開始,四川長虹、創維集團和TCL電子三家上市公司,旗下電視業務合計收入都出現了增長放緩甚至有所降低的情況。
坐以待斃顯然并不明智,梳理年報會發現,降價和重視互聯網運營,成為電視廠商們普遍采取的兩種方式。
一方面,它們開拓更具性價比的子品牌參與激烈競爭,以此保留主品牌的高端形象。比如創維2013年推出的40寸和58寸酷開電視,售價分別為2999元和5999元,也比如TCL 2014年和騰訊合作推出的一款40寸TCL微信電視,售價在2300元左右。
另一方面,電視廠商意識到內容付費模式下,自己在其中可扮演終端渠道角色,于是逐步重視起包括廣告、付費內容在內的互聯網運營業務,比如海信旗下的聚好看、創維旗下的酷開、TCL旗下雷鳥科技,都在2016年左右開始快速發展。
截至2021年末,創維酷開系統累計覆蓋智能終端數達到1.18億,TCL旗下雷鳥科技的ARPU(每用戶平均收入)則可達到76.2港元。
雖然樂視在激進的模式下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但給電視行業留下的印記卻是深刻而持久的。
更重要的是,除了電視行業利潤不斷被壓縮,2020年以來,國內和全球范圍電視零售量陸續出現同比下滑的拐點,“量價齊跌”的局面進一步形成,行業面臨的是相比以往更艱難的處境。奧維云網數據顯示,2021年彩電行業利潤率只有1.8%,遠低于傳統家電和智能手機等產業。
在此背景下,電視廠商亟需在傳統業務模式之外探索新的路徑,包括發力毛利率更高的廣告、內容付費等互聯網業務。
以創維集團數據為例,2021年其智能電視業務創收225.65億元,按照1.8%的利潤率計算,只有約4億元利潤,而同期創維旗下酷開系統帶來的網絡增值服務收入達到12.34億元,即便只按50%的左右毛利率計算,這部分業務利潤也能達到至少6億元,更不要說互聯網業務毛利早就超過手機和IoT業務的小米。
Wit Display分析師林芝認為,2022年隨著面板價格下降,電視廠商存在一些降價銷售、惡性競爭的情況,硬件利潤依然很低,反而凸顯互聯網運營業務的利潤貢獻。
另一邊,許多視頻平臺也在互聯網行業發展到一定階段后,不再有充足的資金支持其野蠻發展、擴張,反而逐步表現出更多對經營利潤的要求。
消費者感受到的直觀變化是,以國內首部付費網劇《盜墓筆記》上映的2015年為分界線,在此之前,免費看劇、看電影是一種常態,在此之后,視頻平臺開始進入付費時代。
尤其從2018年開始,互聯網公司陸續面臨用戶增速放緩、業績增長失速的問題,而疫情后的2021年,“裁員”成為包括視頻平臺在內多家互聯網大廠的關鍵詞。
在此背景下,進一步開拓電視端口付費內容市場和廣告市場,很容易成為廠商們拓寬收入來源、提高盈利能力的一種更為簡單且快速的方式。
前不久愛奇藝發布的2022年財報數據顯示,其在長期虧損之后,終于首次實現了非通用會計準則下的全年盈利。
2023年1月開始,愛奇藝開始限制部分投屏功能,有分析認為其是為了將更多使用手機投屏功能的用戶,轉化為為電視端內容付費的用戶,在縫隙里爭利潤。
雖然這種變化引來眾多用戶不滿,目前已經停止相關限制,但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智能電視已然成為各方都想從中獲益的端口之一,用戶則在付費套路和廣告轟炸中成為受傷頗深的一方。
出路在哪兒?
很大程度上,消費者在電視行業不斷競爭中習慣了越來越低的價格,又在互聯網行業市場博弈過程中享受了免費內容的紅利期,但往往很難意識到低價電視需要以更多增值付費和廣告作為代價。
這背后固然有電視廠商和視頻平臺的壓力和無奈,但不管是硬件利潤被擠壓,還是視頻平臺尋求盈利,后果都不應該完全由消費者承擔。
針對智能電視如今的一系列問題,人民日報評論稱:“會員已充再充、廣告無法關閉,智能電視如何留住用戶”,近兩年有關部門和行業協會,也陸續發布了相關倡議和通知,但收效甚微,往往只在短期內起到一定緩解作用。
家電行業分析師劉步塵認為,“智能電視‘套娃式’收費的問題,究其原因,既和電視企業普遍盈利能力不如白電企業、經營壓力較大有關,更和智能電視自身的盈利模式有關,只要這個盈利模式不改變,即使今天整治了,明天也會死灰復燃?!?/p>
至于如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產經觀察家、釘科技創始人丁少將認為,未來在電視端口以一個賬號的形式對所有平臺內容進行打通,或是一個關鍵的步驟,如此即可避免割裂感和層層付費;此外電視廠商也需要推動一定的高端化進程,保證自己在硬件端有利可圖,才能不把內容付費、廣告等后項運營收入作為主流收入。
同時,以老年人為代表的不熟悉電子產品的人群,也亟需電視廠商和相關內容平臺拿出更簡潔易用的系統。
但另一方面,家電行業分析師劉步塵也表示,消費者同樣也需要逐步培養更強的內容付費意識,“用戶在買低價電視的時候就應該有這樣的思想準備:購買超低價電視是有代價的,購買成本低的產品,使用成本必定高?!?/p>
北京觀韜中茂(廈門)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許煒告訴市界,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廣告法》第四十四條的相關規定,電視廠商是有義務在銷售電視時,以更加明顯的方式告知消費者,后續使用過程中可能產生的收費項目和需要接收的廣告程度,并賦予消費者拒絕觀看開機廣告等內容的權利,否則或將不當限縮了消費者選擇權的范圍。
但針對智能電視廠商強制推送開關機廣告的行為,當前沒有形成足夠的制約規定及強制處罰措施?!稄V告法》第六十三條規定,違反本法第四十四條的,責令改正,對廣告主處五千元以上三萬元以下的罰款。這樣的力度不足以形成充分的懲戒力與威懾力。
消費者若欲維權,可先與商家溝通去除廣告打擾,若被拒可向消費者協會投訴,并及時保留證據。同時,可向廣告監管司或者工商行政管理總局投訴檢舉,通過行政部門責令整改,情節嚴重的可以暫停廠商業務或者撤銷經營許可證。均無果的話也可以選擇司法途徑維權。
CSM(中國廣視索福瑞媒介研究)電視收視監測數據顯示,2013年以來,全國觀眾平均每人每天收看電視時間從165分鐘逐年下降至2019年的124分鐘,2020年因為疫情才小幅回升至132分鐘。與此同時全國日均觀眾到達率(即收看過1分鐘以上的受眾比例)也從2013年的64.8%不斷降至2020年的48.9%。
各方作出改變都不容易,但如果沒有人邁出這一步,電視大概率還會不斷失去它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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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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